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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间谍》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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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间谍》是一部反映李克农将军的大弟子林强与台湾头号特务黑鲨斗智斗勇的通俗小说。由湖南文艺出版社于1988年7月出版,作者丁雨雨,现保存于中国国家图书馆。

      

长篇小说《中国第一间谍》故事简介

  

 故事的主人公是大陆特工林强,反面主人公是台湾特务黑鲨.

  

林强和黑鲨有过多次较量。最早的一次是在某南方城市解放前夕。林强奉命盗取城防图,遭遇黑鲨。最后结果是林强险胜,拿到了城防图,但损失了不少同志。第二次较量是在解放后。黑鲨潜入大陆盗取大陆沿海军事布防图。因为大陆公安的官僚,虽然林强多方努力,仍然让黑鲨得手。第三次是在台湾。林强奉命潜入台湾,销毁黑鲨所盗图。最终成功。第四次是在东南亚。林强巧妙和金三角地区各方势力周旋,发现国民党在金三角地区的李弥残部接收台湾军事援助的途径。最后巧妙地将一整船的军火全部炸毁。第五次是在日本。大陆派去日本的一个特工神秘失踪,遗孀和女儿又遭车祸,只有女儿幸存。林强在日本结识了日本女间谍,在其配合下,发现了那个特工已经被台湾间谍组织杀害。最后台湾在日本的间谍网被破获,黑鲨逃离日本;林强在小女孩的身上(阑尾刀口)拿到了一个微缩胶卷。根据胶卷提供的情报,林强在南海的某海域发现了台湾的海底军事基地。林强潜入基地,但狭路相逢,遭遇黑鲨。一场激烈的战斗后,黑鲨被击毙,林强也壮烈牺牲;大陆飞机被林强招来轰炸了海底基地,基地最后全部被海水埋葬。

  

林强牺牲后,一直默默无闻,直到红卫兵小将抄他的家发现了过去历史材料。而这个抄家是全书的影子. 


001

斗魔影,成都大显身手

 

经过了一个隆冬少有的晴夜之后,西南最大的城市成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浓雾之中,整座城市如同被一股神秘莫测的东西淹没起来。

在市中心附近的一个大院里,人们刚刚起床,一边刷牙一边感叹着这使一切都朦胧起来的雾气,突然后边传来慌乱的叫喊声,一阵令人不安的骚动扰乱了黎明时的沉寂,“咚咚咚”的脚步声更让人惶恐。

立刻,一个让人惊愕的消息传来;住在后院的姑娘张雪萍莫名其妙的死了。

这正是本世纪五十年代初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挺进大西南,解放了这块广阔的地域后,着手进行了一系列恢复正常生活秩序的工作,人民迎接解放军的狂热已经平息,正在西南军委会的领导下,有条不紊地进入建设新社会的另一个高潮之中。

西南军政委员会的一个下属部门占用了这个并不豪华的大院作为办公地点。这个部门由于并非要害机构,虽然只有一个警卫班保卫,也从来没有发生过暗藏蒋特骚扰破坏的情况。但是,在西南军政委员会宣布暗藏特务,反革命分子已基本肃清之后,却发生了令人惊叹的破坏暗杀活动,使人心受到影响。

警卫班长和部门保卫科长听到消息后,迅速赶到了现场,议论纷纷的人们让开了一个缺口,两个人走进屋内。

这是一大排从前主人给下人住的平房,和此地大部分房子一样,木结构,土坯墙。现场在顶头的那一间,面积不大,约有九平方米左右,被害者和这排、房子的其他人一样,是新参加工作的青年学生,她是收发员,由于人手不够,有时一些机要文件也归她负责保存。

张雪萍的房间布置得很简洁,也很清洁;一个写字台和一只旧沙发,墙上挂着一幅刘胡兰英勇就义和一幅一个女孩子抱着和平鸽的宣传画,其他就是些脸盆、毛巾、刚洗的内衣裤之类的用品挂在墙角一根铁丝上。此时,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头发散乱,脸色苍白。

一位年龄大的女同志向保卫人员解释:“小张身上的被子是我发现案情后盖上去的,她,她身上没穿衣服,这么多人看……”

保卫科长点点头,将门关上,然后轻轻掀开那床匆匆盖上的被子,只见张雪萍几乎赤身裸体,内衣被撕开,扯到肩头,绕到脖子上,花短裤被拉到膝盖以下,大腿间有几块抓痕,床单上留下几点血斑。

保卫科长又查看了一下还锁着的衣橱和写字台抽屉,几乎未加更多的思索就嗯了一声,冲警卫班长说:“大概是强奸杀人案。应该调查一下她有没有对像。”

警卫班长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小伙子,甚至看了张雪萍的躯体还脸红,于是只能同意保卫科长的看法。

然而,强奸杀人案并没有成为定论,因为从公安局请来的法医在验尸时发现了几个奇怪的现象:虽然张雪萍的处女膜有新撕裂的破痕,但阴道内并没有发现精液,阴道容积也没有增大,最关键的是没有明显的致死原因,不是掐死的,不是扎死的,也没有铁器伤痕,更没有中毒症状,只是脸部肌肉剧烈收缩,瞳孔极度放大,好像临死前,她受到很厉害的恐吓和威胁。果然,最后尸体解剖发现她死于心脏破裂。

张雪萍是被想强奸她的人吓死的!这消息不胫而走,在这座大院内纷纷传播。但保卫科长觉得这结论荒唐可笑,他想象不出那人想强奸她的人有什么值得她如此恐怖,也想象不出那人既然她为何又没发泄兽欲?他从医院停尸房回到张雪萍住过的小屋,慢慢搜寻着,希望能发现些别的线索,以对侦破此案有点帮助,但最终他还是失望了。

当天晚上,保卫科长没有回家。一是住这排房子的其他几个女青年因为同伴的突然被害而有些恐惧,希望有警卫人员保护,二是保卫科长自己也想在这间小房子里度过一夜,他觉得这间小房子里可能会有些名堂。

这又是一个晴朗的夜,偶然有几块浮云飘过,并不影响半轮明月洒下的银光射进每一间宁静的房子,电灯都熄灭了,人们很快进入了梦乡。

突然,几声沉闷的枪声使不少人惊醒,在后半夜,又一见案情发生在大院之中。

大院门口的警卫人员和正在查哨的警卫班长快步向发出枪声的地方赶来,

只见十几个衣衫不整的人又围在了张雪萍的房问门口,一边议论一边想往屋里看。警卫班长拨开人群,推了一下门窗,都是从里面插上的,他后退两步,猛地用肩头撞向门板,门“哄"地一下子打开了。但里面无声无息。警卫班长一手持枪,一边拉开电灯,只见保卫科长缩在床角,手里紧握短枪,脸上一片恐怖之状,已经停止了呼吸。

经过仔细检查,除了天花饭和床边的墙上各有三个枪眼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象。保卫科长的手枪里正好少了六颗子弹,六颗弹壳也从地上找到,说明枪肯定是他自己在某种突然情况下打的,但门和窗户都从里面插着,地上没有人

进入的痕迹,他会对谁开枪呢?唯一可以下结论的是:保卫科长和张雪萍死子同一种原因。

西南军政委员会的保卫部门马上把这里连续发生的情况作为重大案件上报到公安部。在成都市,联合破案组也展开了行动。

几天之后,在联合破案组因案情神奇、毫无头绪正一愁未展之时,由公安部派来的一位三十五、六岁的高个子中年人来到成都。这就是红军最早期的情报人员李克农将军的大弟子,侦察员出身的中国第一号谍报员——林强。

林强刚刚在一所学校进修完大学的全部课程,掌握了不少现代科学知识。一年半的时间没有被派出国进行情报工作,也没有在国内参加重大案件的破获,他委实有一种饥渴的感受。按他个人的气质来说,他天生就是一个大冒险家,也可以说是一个真正富于创造和进取精神的男人。他不能远离危险和神奇的生活,否则就会心神不定,如同没有了生活目标。他不能远离危险和神奇的生活,否则就会心神不定,如同没有了生活目标。在朝鲜战场上,他一次又一次地装扮成朝鲜商人、蒋帮分子、日本特务,进入汉城或其他敌战区,获取了大量重要情报,保证了我军在军事上的胜利。在国内,他也曾打入潜伏敌特的秘密组织中,掌握名单,发现黑窝,把这些危险分子一网打尽。从大学领到毕业证书后,他到部队里去报到,在部长和他闲谈之时,他听到成都发生的这桩奇怪案件,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使他要求接受这个任务。部长略沉思了一下,答应了。

    林强是乘飞机到成都的。当汽车把他接到西南军政委员会会后,他没有与人多加寒暄,便认真翻阅了两桩死亡案件的全部原始记录,然后借了辆吉普车,自己开到了发案现场。

    这个大院子原来是一处古老的住宅,虽然占据着市中心一个很好的位置,但建筑都很陈旧了。院墙很高,院内几乎没有一棵树,门口的高台阶上站着两个身穿黄军装的警卫战士,认真地检查着每一个走进去的人的证件。行人们来来往往,没有谁过分注意这个地方,院里的案件被严格控制在内部人员中。

    院内一条青石板路通向一座很长的二层楼,这座楼全部是办公室,白天有人上班,晚上也有人值班守夜。后面有一座小些的楼供有家属的人居住。再往后就是那排令人心惊胆战的平房了。新参加工作的女青年不敢再住下去,只剩下两个男青年也搬到了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林强把手插到裤兜中,似乎心不在焉地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空场上,向四周看看。只见围墙外三面都没有高过围墙的房子,唯有正面有几栋四、五层高的灰砖楼房高高地越过围墙,夕阳正洒在那栋楼房的窗户上,变成一块块金黄色的光斑,不停地变幻闪动。

林强向在不远处替他警卫的警卫班长问:  “那几栋楼是干什么用的?”

警卫班长回答:  “一座是旅馆,一座是学校,还有一座是百货商店。”

林强点了点头,转身走进那间使两个人都吓死的房间,对警卫班长说:  “我就住这间屋子里,把岗哨撤了吧。” 见警卫班长有些犹豫,林强微微一笑,随即严峻地说:“执行命令!”

第一夜过得非常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情。望着窗子上被雾汽蒙

上的淡淡白色,林强大脑中闪过一线内疚之情,觉得有些对不起正怀孕的妻子。他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她了,而从大学一毕业不是先回家探望,却直飞了成都。本来和她相距只有三百里,现在一下子把这距离加大了十倍,有三千里之遥了。其实,他是很思恋美丽温顺的妻子的,还有他那可爱的小儿子,恐怕也已经会叫爸爸了吧。

想到这,他猛然一下子从床上跃起,被子如秋叶无声息地飘落一边,而他也似落雁般轻轻站在了方砖地上。从这干净利落的动作看,他有着很好的中国传统轻功。一夜,他未脱衣服,现在只需拉平整,便打开了门。他准备到电讯局去打

个长途电话,起码也要打个电报,像任何一个有情感的普通人一样问候一下妻子和儿子。

但是,站在门口,他没有再迈步。他的脚感到床边上那块方砖有些松动。他本能地弯下腰细细地查看着。

任何人不认真观察的话,都不可能发现那块松动的方砖近期被人撬开过,有一个不大的白点可以断定是硬物的撬痕。林强拔出腰后的匕首,撬起了这块可疑的方砖,下面果然有扒开的新土。这新土约有尺把深,下面便又是硬实的土了,看来进此屋挖地的人还没有达到目的。

林强用匕首柄在九平方米小屋内的每一块方砖上都敲了敲,既没有空洞的声响,也再没松动的。他把那块打开的方砖重新摆好,不露痕迹,然后直起身子,犹豫了几秒钟。

猛然,林强飞快地穿好衣服,走到警卫室,找到同样刚刚起床的警卫班长,问他:“保卫科长跟你讲过什么可疑情况吗?例如那小屋的地砖被人撬开过,似乎有人想在底下找东西。”

警卫班长摇摇头,肯定地回答:“没有,因为只注意放信件文件的桌子、橱柜被撬没有。至于地下埋藏东西没有,倒是有过这想法,但又否定了,因为那屋子解放前一直住的是下人,不会埋什么重要东西。”

林强不动声色的嗯了声,又问:“以前这里住的是什么人?”

“一个国民党元老,还没解放这个糟老头就死了。只剩下几个姨太太每天靠打牌、跳舞、偷人,在这里混日子,反正每人都分了老头子不少遗产。对了,据统战部门的人说,这个元老是国民党里的左派。”警卫班长大概只知道这么多情况了,一口气把它全吐出来。 

    但这对于林强似乎已经够了,他感到一阵轻松,好像是胸有成竹,很惬意地慢慢踱到街上,津津有味地品尝起各种四川风味小吃来,甚至还到茶馆坐在小竹椅上听别人大摆龙门阵。

002

天黑以后,他尽量让人们知道他又回到那张已经睡过两个死人的床上,然后把灯开到很晚才熄。他似乎是睡了,其实只是在静静地闭目养神,而整个身心都处在戒备状态中。他不困,不仅是他精力旺盛,而且在茶馆听龙门阵时,大脑和四肢都在养精蓄锐,在一个短暂但香甜的梦中,还见到了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小儿子。他没有去给妻子打电话,不是忘了,他从不会忘记任何事情,他只是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学会抑制感情,尤其是一个作反间谍工作的男人。

    夜深沉了,除了微弱的月光透过薄云,穿过玻璃窗和门缝,给屋子里带来点模糊的光以外,到处都是黑暗的,时而乌云厚了一些,连模糊的月光也消失了。

    林强默默地等待着,他知道那没达到目的神秘人物终会出现。

    突然,林强觉得有什么东西闪过,他本能地睁开眼,迅速地抬起了手中的枪口。屋里依然黑洞洞的,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什么变化。可林强相信刚才确实是划过一道亮光,而不是产生了什么幻觉。不过,可能会是巡夜的警卫人员晃动的手电光。他微微抬起头,看看窗外,不见一个人影,又扫视了一下月亮,仍然躲在云层后面。他一时琢磨不出光的来源。

当林强轻轻翻个身,刚要再闭上眼睛时,光影闪动了一下。林强立刻捕捉住了这颤动的光影。然而,他浑身一抖,因为那不是什么光影,而是一只狰狞的鬼正爬上窗子,向着屋内张牙舞爪,随后竟然从紧闭的窗子中钻进屋来,爬上天花板,做出随时压到床上的恐怖姿态。

林强承认自己被吓呆了几秒种,也明白了张雪萍和警卫科长都是被这只人间没有的恶魔吓死的,幸好自己的心脏比他们略坚强些,这当然是由于见多识广的缘故。他没有打枪而是一伸左手,三把小巧的飞刀甩上了顶棚。

刀尖正扎在鬼影的心窝,可鬼影毫无反应,咧嘴大笑着,却没有一点声息。林强仍然不想开枪,因为既然保卫科长开了六枪都无济于事,他还有什么必要开枪呢?他运足了劲,张开手臂,准备用拳脚格斗。

那鬼影在天花板上滞留了一下,飞速地滑下来。轻飘飘掠过林强的身子,却没有给来得及出拳的他任何伤害。他摸着跳得厉害的胸口,突然完全明白了,刚刚在大学里学习过的知识使这个久经考验的敌后工作人员镇静下来,坦然地一动不动了,只是从嘴角流出一丝冷笑。

他的冷笑还没有结束,鬼影就骤然消失了,而且无影无踪。他略微侧身听了一下外面,没有动静,便一跃而起,拔下顶棚上插着的三把飞刀,插回袖口中,又躺到床上。他知道,鬼影后面将会跟来人影。

大约五分钟过后,一阵如同落叶般的沙沙声由远而近,这是一个人极其轻快的步伐,显然受过夜行的专门训练。脚步声停在了门口,大概来人侧身听了一下屋中的动静,几秒钟过后,传来刀片拔门插的细微声响,很快,门被熟练的动作轻轻打开,美制钢笔手电的细光从进门人的手中射出,先是划过床头,然后落在林强脸上。

林强僵硬地挺直身子,一动不动,脸上做出被吓死的恐惧样子,眼睛大睁,嘴巴张开,脖子拧歪着。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对来人的观察,以便随时进行搏斗,生擒这个弄神装鬼的神秘人物。

可来人待看清手电光柱中那张脸后,只轻轻惊呼了一声:  “林强!”立即翻身出门,双脚一踏,跃上屋顶。等林强追出门时,那人已和夜幕融为一色,不见踪迹了。

林强马上集合起警卫班的全体战士,让两个人守住他住的那间小房子,其余的人跟他冲出大院的门,把正对着大院内那排平房的旅馆大楼包围起来。五分钟后,接到通知的市公安局也派来一个中队的治安警察。

林强发出了命令:“封锁三楼、四楼的楼梯口,检查每一间面对办公大院的房间,不要放过一个人,受过训练的治安警察几乎在半分钟内堵住了每一间客房的门口,并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家旅馆三、四楼面对大院的房间全部是单人房间,深更半夜这种突如其来的搜查使每一个房客都惊恐不安,老板更是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像无头苍蝇似的跟着乱窜。

林强急速地在走廊内巡视着,并安慰衣衫不整的房客们“各位请放心,我们只抓坏人。请各位谅解、协助。”

几个嫖妓的商人和几个恶习不改的妓女被带到了一间屋予,他们吓得哆哆嗦嗦。可林强来这的目的不是这个,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小声问:“只有这几个人可疑?”

警察中队长点点头。

林强来回踱了几步,伸手招呼过旅店老板,低沉地问:“你要说实话,三、四楼再也没有别的房间住人了吗?”

老板连连点着头,但突然又摇摇头:“对、对,四楼的楼梯间住着人。”

“什么人?”林强喝问起来。

“一个老头和他的女儿,穷,住不起好房间,就,就租了个楼梯间。”老板露出点嘲弄,觉得那对父女根本不像坏人。

而林强却露出比老板更大的嘲弄:“他们起码给了你五倍于好房间的价钱租下那个楼梯间吧?幸亏你主动说了出来,否则……”

老板额头冒出了汗珠。

林强一甩手,带着警卫班长和几个警察冲向四楼,警卫班长一脚题开了低矮的小木门,把冲锋枪口对准屋内,随即几只手电筒照亮了不大的房间。

林强镇静地打开电灯,只见屋内只有一张席梦思软床,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女人,瞪大眼睛惊愕地望着来人。

“起来吧,不要装蒜了!”林强声音不大,但却给人一种威严、冷峻的感觉。

“我,我要穿衣服。”那个女人做出羞涩、腼腆的神情。

“用不着不好意思,你们的脸皮比城墙薄不了多少,父女同睡在一张床上。”林强一把拉起女人身上的毛毯,只见她根本没脱衣服,一身红稠棉旗袍在身,“这就对了,正在工作,而后又想逃跑,怎么可能脱光衣服呢?”

年轻女人只好不太情愿地站起来,脸上开始出现沮丧的样子。她低着头,垂着眼皮,但一股强烈的不安情绪显然笼罩着她,使她的双手不停地绞动胸襟边的白手帕。

林强观察了她几秒钟后,猛然说:“你的父亲把你扔了,他不会回来啦!”

“不……可能。”年轻女人如同被雷击了一下,浑身剧烈地抖动,而后哭泣起来。这显然不大像是装的,因为声音中充满了实实在在的伤心和委屈。这正是林强所希望的结果。

“是啊,从那么远的海岛跑到这个大盆地来,却不能再回去了,确让人肝肠欲碎,心痛难忍。”林强说这话时虽然还是不动声色,但却不带任何冷嘲热讽。他很懂得对付各种性格的人需要的语言方式和口气。

年轻女人慢慢抬起了头,透过泪水望着这个高大英俊的中年男人,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到什么保证和依靠。

而林强此时已经站到楼梯间那扇很小的窗子前,眺望着正对面不到五十米处的那排平方,顶头一间的门口有两个人影在晃动,那是他安排留守的警卫战士,以防有人杀回马枪。

“恩,多好的位置啊,把那个仪器拿出来吧,让我也来试一试,给我的同事们开开眼界。”林强头也不回地对那年轻女人说。

“什……什么仪器?”年轻女人停止了哭泣,神色慌乱地问,声音却在发颤。

“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你父亲都抛弃了你,你还为谁当豪杰?有谁还知道你在充英雄?”林强的声音开始严厉起来,这严厉中有一股骇人的冷静,似乎是从冰川中冒出的凉气。

“我……我没有什么父亲……”年轻女人的确凉意上升,不由自主地抱住双肩。

“当然没有,那不是你亲爹,而是你的情人,他叫黑鲨!”

“啊?”年轻女人大吃一惊,身子向后一仰,跌坐在软床上,双眼发直,楞了一下,哆哆嗦嗦地拿起枕边的一支美国口红,挺艰难地打开盖,似乎想用化妆镇定一下情绪。

“你还年轻!小姐。”林强就像脑后有眼睛一样,一转身伸过手来,卡住了她没有什么力气的手腕,稍一用力,那管口红从她嘴边跌落在地上。

警卫班长熟练地把美制手铐铐在她手腕上,然后向林强请示:“搜查吗?”

林强早已用目光把不大的房间扫视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地方可以藏匿东西,便果断地命令:“去卫生间看看。”

警卫班长打开卫生间的小门,冲了进去,不一会儿拿出一只皮箱,放在地上,报告说:“是从抽水马桶的水箱里搜出来的,还有一支无声手枪。”

林强迫不及待地打开皮箱,想检验一下大学学习的效果。他拿出皮箱里两台印有美国制造字样的黑漆仪器,拉出联接电线,接到台灯插座上,试着按动一个个电钮,终于,一道强烈的光柱射到天花板上,他微笑这点点头,又把另一台仪器联接上,同样按了几个按钮后,全屋的人都不禁惊呼一声,原来天花板上出现了一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饿鬼,一会儿变成了赤身裸体、披头散发的美女。

所有的战士,包括警卫班长到此时才终于明白,张雪萍和保卫科长都是被鬼影吓死的。

林强又摸索着关上了这仪器,问:“小姐,我操作得虽不熟练,但还没有错误吧?”

年轻女人脸色惨白,一声不吭。

其实林强并不会摆弄这些东西,但在大学里他接触过电和光学方面的知识,而且知道不少国家的间谍在使用光电仪器。因此他才能很镇静地承受住了鬼影的恐吓,等到了真人的出现。

不过那真人太狡猾了,他一发现是林强后便撤身而去,他知道林强是不会被吓死的。林强也认出了他,或者说是从那情不自禁发出的声音中听出了他,他是黑鲨,一个难以对付的敌手。

这个名叫黑鲨的家伙可以说是国民党特务中最厉害的一个。抗战时期,他替美军搞到大量日本人的军事情报,是日本反间谍机构大为恼火,曾出重金悬赏抓获他,但毫无结果,反而失去了不少反间谍人员。解放后,他进行了几次重大破坏活动,公安部门也花费巨大力量搜捕,同样没能成功。最近才获悉他到美国中央情报局受训三年后回到台湾,表面上任高雄市警察局长,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国际间谍,但主要是针对共产党国家,尤其是对大陆进行破坏和刺探情报。

解放前夕,林强和黑鲨有过一次险恶异常的交锋,互相都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而且心里明白是碰上了冤家对头,以后要相互提防。因此,当黑鲨一见小屋床上睡的是林强时,才会转身就走。他明白如果轻举妄动,绝不会有好下场。甚至他已经想到,这次行动可以说是失败了。于是,从地上跃到屋顶后,黑鲨所考虑的只是如何安全离开大陆了。至于那个扮作他女儿,其实是又陪他睡觉,又给他当助手的女特务,只好当作战利品交给林强了。他唯一感到还算幸运的是:女特务并不知道小平房的秘密。

林强结束对旅馆的搜查之后,押着女特务走下楼来。此时,他心里很清楚,黑鲨不会再回来了。这个大特务敢于面对现实,承认失败,虽说可能不太心甘情愿。不过,小平房的秘密算是拱手交给自己来解开了,这肯定不只是个一般的秘密,否则台湾就不会派黑鲨来。

当然,林强想不到黑鲨现在还没离开成都,他正隐身在一个过去相好的川剧女演员家中,静等一声剧烈的轰响后才踏上归程。这声响可以使小平房的全部秘密化为灰烬,也许还可以使林强同时上西天或入地狱。他搂着那徐娘半老的女演员,一边重温旧梦,一边期待着很快就会传来的爆炸声。黑鲨是一个抑制能力也不弱的男人,他从不会一个心思全部沉溺于纵欲中,他时刻都会有另一半心想着如何保存自己和如何造恶于世,因此他才不像其他特务一样轻易完蛋。

林强回到大院之中,马上在警卫室审讯那个女特务。很快,他就明白这是徒劳的。这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年轻女人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他命令战士押走她,自己则仰坐在竹躺椅上,望着黎明前黑暗的夜空,独自沉思起来。

他不像其他的公安人员那样,急于去揭开一个案件的最后秘密。他喜欢让一个秘密多存在些时间,以便他在琢磨这个秘密时得到享受。而且他最兴奋的是自己推理的结果和事实完全吻合。所以,他并不着急去那间小平房挖墙刨地。既然这个秘密在小平房里隐藏了好几年,也就是说用不着在这几分钟、几小时里马上获取它。何况埋藏它的人一定会费尽心机,绝不会让外人轻易揭开它的面纱。这种思绪并不仅仅表明林强的小心谨慎,而且显露着他个人的智慧。

此时,林强在想象着那个国民党元老和他的妻妾们的荒唐生活。这些生活的秘密是他刚从治安警察中队长带来的一份档案材料中看到的。当然档中记述得并不详尽,更多的东西是他依据逻辑推断得出的,他大致相信自己的推断。

那个国民党元老是在健健壮壮、风风流流地生活了七十年后突然死亡的。当时抢救他的医院下的诊断是脑溢血,可这个老头子从来没有血压高的毛病。他死后,五个姨太太就和各种各样的男人们胡乱往来,以至于这座大院曾被民间称为“风流寡妇俱乐部”。一年多以后,解放军大军压境,不知在什么怂恿之下,五个姨太太乘车南逃,在离西昌不远的一个树林中出了车祸,车箱起火,尸体全部烧焦,难以分辨。而那些留在院府中的下人们纷纷散去,不知下落。

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阴谋!

林强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而这阴谋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小平房中埋入地下的秘密。

林强摸出一支香烟,点燃。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从不抽烟,只在思考有了结果时才会抽,用于对付对自己的奖励,他使劲吸了一口,感到一阵轻快。他站起来,推天窗子,看见滚滚浓雾正弥漫在树木和房屋间,使城市朦胧起来,可是他知道,这水汽会很快散去,漏出大地和天空的本来面目。

一支烟抽完了,他呼唤了一声警卫班长,让他把那个女特务再押进来。

几分钟后,那个颇有姿色却神情沮丧、眼睛红肿的女人坐在木凳上,心神不定之时,林强走到她身边,声音不大的叫了一声:“五姨太。”

那个女人差点从这个木凳上摔下来,随即拉住林强的衣角,仰视着刺入心脏的目光,结结巴巴的说:“我交待……”

很快,这个女特务的坦白证实了林强的一切推断:那个思想虽然浪荡,但却思想左倾、对蒋介石牢骚满腹的国民党元老是被黑鲨下毒致死的。他的家就此成为大特务聚会的地方,而当时只有二十五岁的五姨太成了黑鲨的情妇。国民党撤退时,姨太太们本来不愿意丢下家产逃跑,是黑鲨答应她们每人二百两黄金才勉强上车的,但地半路上除五姨太外,其他全部都被勒死后用汽油烧焦。

林强点点头问,“你知道黑鲨到底在这院子中藏了些什么?”

五姨太委屈的回答:“我是真不知道,他是一点秘密都不肯透漏的。”

林强又逼视了她一下,从她眼睛中看出她说的确实不是慌话,便走出了警卫室,到办公室给军政委挂了一个电话,请他们派一个有经验的工兵来,并携带探测仪器。他很了解那些恶毒的国民党特务,他们这样精心藏下的秘密,肯定要安装上各种保护性设施,以防被我方破获,而这保护设施的主要成份将是高性能炸弹。

太阳驱散薄云和淡雾之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工兵营长坐专车来到大院里,他要亲自打开小平房地下的秘密,这可能使他的功劳薄上记上再加一笔,从上级的口气中中听出,这是很重大的任务,不过工兵营长自认为成功在握。

他先小心翼翼地撬开屋中所有的方石砖,用仪器测量了一下之后,便在屋角挖起来。大约在一米多深的地方,他连续排除了三道爆炸装置,起出十二颗炸弹。这十二颗不大的高性能炸弹所包括的总能量,足可以把一整座楼房从城市中抹掉。

终于,一座水泥砌成的小地窑呈现在人们面前。工兵营长带着胜利的微笑从里面取出一个金属制成的方盒子,这个精致的方盒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围观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议论纷纷,而林强在不远处看着这发亮的金属盒子,心中却涌出一种不祥的感觉,睡在这个铁盒子上面的张雪萍第一个丧失了生命,还蒙受了被假强奸的侮辱。紧接着经验并不丰富的保卫科长也死去了,他自己是第三个睡到这个铁盒子上面的人,他还好好活着。当然,他不信命,但他相信预感,他没有急切的跑到工兵营长旁边,去帮助打开金属盒,而是大声招呼人们隐蔽好,招呼工兵营长小心行事。

但是,晚了,林强的话声所带来的只是一声巨响,气浪把他冲了一个跟头,他趴在地上看到一阵硝烟的浓雾,金属盒子爆炸了,与自认为可以打开它的工兵营长一同炸成了碎片,这就是黑鲨所期待的轰响,只是牺牲者不是他所渴望的。

林强惮掉身上的灰尘,心情沉重的走到刚才工兵营长蹲着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个大坑外,什么也不存在了。一个秘密永远也解不开了!

这是什么秘密呢?虽然林强喜欢揣测秘密,把解开秘密的过程当作一种享受,但他始终不希望这个世界对他有什么秘密。

林强单独执行任务以来,还没有如此沮丧过。虽然客观的说,他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未解开秘密在于工兵营长,可对于他内在个性而言,他认为这是一个遗憾,也可以说是一种失败。

他慢慢地踱到住了两晚上的小平房内,看到那空空如野的小水泥地窖,思索着黑鲨当初设计它该会想出什么鬼点子?是啊,这地窖的对于黑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才致使他在第一个晚上只来得及找到挖掘点,第二晚上的枪响让他无从下手,第三晚上没敢动作,第四晚上撞到对头面前来。

不会这么简单,虽然已经够复杂了。林强腾地一下跳进水泥坑内,这里面肯定还有让他不放心的地方。

脚下传出来的声音表明有一部分是空洞!林强的心一震,一个念头升腾出来:古代有的帝王怕后人盗墓,就在真墓室上面造一个假墓室,莫非黑鲨也是如此?

林强大声叫着:“警卫班长,你马上打电话让军政委员会再派一个班的工兵来,要快。”

结果,没有再费什么事,飞速赶来的一个班的工兵挖开水泥地窑周围的土,发现了一个按钮,使劲一按,下面的弹簧竟然顶起了水泥地窑,又露出另一个小水泥洞口,洞口内放着一个和上面地窑内一模一样的金属箱子。

这个箱子林强不准任何人再动,他乘一架小型军用飞机,亲自把它带到北京,交给一个从国民党那边起义过来的保险柜专家。

三天之后,公安部长在电话里告诉林强:“你拯救了成都市全体人民的生命,部里嘉奖你,并授予一级功勋奖章一枚,你可以带着大学文凭和奖章去看望爱人了。”

部长没说箱子里是什么,但林强已经完全明白了,不过,他绝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甚至包括他肯为之献身的妻子。

002

别娇妻,广州三会黑鲨

这是一块,风景秀丽的疗养胜地,三面是蜿蜒起伏的山丘, 山丘上长满了常青的绿柏,几条碎石路通向向阳山坡上一幢幢别墅式建筑,山顶还有一座宋代石亭,使整座山丘都庄重起来。向东的一面是曲曲弯弯的海滩,风平浪静,海水清澈,一片细沙在阳光下反射着金黄的色泽。

正是清晨时分,洗海水浴的人们还没有蜂拥而来,海滩下只有几个年轻人在写生,不远处捞海的小舟正扬白帆满载而归,海湾显得很平静。

从密密丛丛中的沙柳小径中迎着朝阳走出一对夫妻和一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显然这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他们来到沙滩上,留下三行潮湿的脚印,象是大海驶过三只小艇。

这是林强、他的妻子和儿子。成都大案破获后,部长亲自批了他一个月的假期,要他和他的家人到南海的这个岛上休养,林强很感激部长的精心安排。因为他知道,能到这个地方疗养的人必须是部长以上的职位。他所占用的那套很大的房间就是部长专用的。但一来部长忙于工作,二来为了奖励部下,便放弃了休假,把房间让给了他。

已经住了一个星期了,全家人每天早晨在山岗和海滩漫步,呼吸着带有潮湿咸味的海风,上午在绿草如茵的网球场打打网球,其实是球打得少,笑声倒更多些,下午到水温升高了的大海中游泳,然后用温暖的沙子把儿子埋起来;晚上在客厅里跳跳舞,欣赏俄罗斯的优美音乐。确实是一种享受,确实过得愉快,自从和妻子结婚以来,林强几乎还没有这样和家人欢聚过,难怪妻子把这次疗养说成是度蜜月了。

林强决定这“蜜月”中一分钟工作的事都不考虑,以全部身心来满足妻子、儿子的一切要求,使他们得到真正的享受,以弥补这些年来一个丈夫对妻子所欠下的一切,一个父亲对儿子所欠下的一切。

他的妻子已经怀孕六个月了,乳房和肚子都高高凸起着,脸色有些苍白,两朵淡淡的蝴蝶斑增添着一个孕妇的秀美。她依然像一个孩子一样抱着丈夫有力的胳膊,紧紧依偎在他肩头。她得到他一次太不容易了,因而每得到他一次都会使她产生新婚时的那种羞涩和冲动,都会因怕他一去不复还而尽量给他爱和汲取他的爱。

淘气的男孩子歪歪斜斜地跑到一边去玩沙子了,堆小山,盖小房,挖小洞,然后让慢慢爬上来的海水又把那沙的建筑浸湿,冲倒。

林强收回观望儿子的目光,搂着妻子柔软的肩头,小声温情地说:“这里太静了,好象整个世界都不再有动荡,好象所有的山和所有的海都不再会有战争的威胁。”

妻子笑了,在他胸脯上贴得更紧:  “要真是这样,你也该失业了。不过,我真希望你失业啊,永远在我身边。”

林强眼中闪动着向往的光,摇摇头说:“不,我不会失业,等全世界都和平了,我就到宇宙中去探险,去侦察那大大小小的星星”。

妻子吻了他一下,撒娇地嚷着;“那你一定要带我去,我从小就喜欢数星星。”

林强浑身一阵发热,猛地抱起妻子,一步又一步地走向大海,他真想此时和妻子一同融化于某种不可捉摸的气体中。

那是在朝鲜战场的时候,美军依仗现代化装备,实施第二次仁川登陆,使我军遭受了一定的损失,林强奉命化装成南朝鲜军,插入敌后去解救我军几名高级军官,使他们脱衣虎口。任务完成后,林强一个人断后,偶然发现在一间美军官宿舍中传出挣扎和喘息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从窗缝中看去,只见两个浑身黑毛、赤条条的美国黑人正在撕剥一个志愿军女战士的衣服,那女战士已没有力气再搏斗,只是用愤怒的目光注视的两个没有人性的野兽。

林强来不及多想,拧开没有上锁的门,一个箭步冲进去,一掌砍在那个正要压向女战士身上的美国人的脖子上,那个人哼了一声便摔倒在地上。另一个美国人回手就抓起了还连在皮带上的手枪,可林强只轻轻一甩胳膊,一柄飞刀插入了他的心脏。

女战士居然还有力气爬起来,一下子扑到林强的怀中,哭着问:“你是……”

“中国人民志愿军”。林强说完,给女战士披上一件美军大衣,扣上一顶钢盔,扶着她借助最后一线黑暗溜出了美军驻地,沿来路摸索着到了黑乎乎的大海边。

但是,由于会面时间已过,救人的小艇开走了。林强从滩头石块下翻出一件以防万一用的救生衣。给女战士穿上,带着她,游了近十个小时,才回到志愿军的前沿阵地。

这个女战士是一所战地医院的护士,以后便成了他的妻子。她比他整整小十岁,但她却象火一样燃烧着他,使他在她的怀抱中失去了往日所有的冷峻和坚毅。

有一次他问她:“你嫁给我是为了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吗?”

“只是为了爱,"她回答得简单,肯定。“我随时都会回不来,你便失去了爱的对象。”林强不是吓唬她。

她深情地凝视着他:“你早已经印在了我心中。"

林强顿时获得了极大的幸福感。

 此时,在疗养胜地的海边,当海水凉凉地浸泡到林强的大腿时,妻子扭动了一下,嗔怒着:“要泡着你的女儿了。"

她本能地用一只手护住已经感到海水湿气的肚子。

“能肯定是女儿吗?"林强又惊又喜地问,转身走回亮晶晶的沙滩上。

 “你说过是女儿,因为你想要一个长得和我一样的女儿。”妻子依旧趴在他的怀中,一点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林强想起来了,那是在半年多前,他学习中间探亲回家,和妻子一阵亲热过后,真切地说:“我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还想要一个女儿。”

妻子当时是闭着眼睛回答的:“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得到。”

要是真的生下女儿,林强肯定会高兴得手舞足蹈。他绝不是那种老式的、刻板的军人,他渴望生活的甜美欢乐,渴望妻儿老小的爱。

中午他吃完丰盛的午餐后,上床休息了,这个一个三套间,有一个很大的客厅,一边一间卧室,各带单独的卫生间。儿子从小就是单独睡,现在已进入了梦乡。这是林强培养儿子胆量的一种方式,他认为没有胆量就不算个男人。

林强关好自己卧室的房门,拉下百页窗,屋子里马上昏暗起来,他脱去衣服,露出了带着几处伤疤的的结实肌肉。

妻子已经套上花布睡衣,半仰着身子抚摸着丈夫坚硬的胸膛,然后把他拉倒在自己身边,他们立刻拥抱在一起。

突然,电话铃响了起来。

林强有些扫兴地抬起头,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松驰的神经紧张起来。原来响铃的是那架红色电话,这是专线,直通部长办公室。他翻身跳下床,给妻子盖好毛毯,投去了歉意的一瞥。然后抱着电话走进卫生间。他不是不相信妻子,这干他们这种工作的本能和习惯。

进了卫生间,他打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声中,他拿起了话筒,耳机清晰的传来部长冷静的声音:“五号,据密报,国民党特务黑鲨将取道香港进入广州。”

“目标。”林强简明的询问。

“不详”

“好,我立即乘船至广州。首长还有什么指示吗?”

“到广州再联系。”

“是。” 林强放下电话,略有些沉重地走出卫生间,回到妻子身边,他不想对妻子隐瞒自己的不快情绪。

妻子从林强的眼睛中已经明白了将面临的一切,她不去询问,也知道不该询部,只是往边上让让,掀开了散发出女性体香的毛毯。

在妻子温暖、激情的怀抱中,林强非常想说几句安慰妻子的语言,想真实地告诉她,特务黑鲨将要出现在广州街头,必须要由他去对付,因为黑鲨一旦化装,只有他能一眼认出。但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在新婚第一夜的时候,他就把今后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都讲给她听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脱去衣服,拉熄了灯。以前的多少次分离,她也从没有过任何怨言,那么此时,她同样不需要语言的安慰,只需要用全部身心去默默地体验那无休止地、不会中断的爱。

说实话,林强舍不得离开妻子。这个苗条又不失丰满的年轻女性可以说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而且她不象一般漂亮姑娘那样高傲、自负。她纯洁、温顺,沉默寡言,把一切感情都用在对丈夫和儿子的爱上。由于林强这种特殊的工作,她用不着再去上班,。而是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她虽然有许多空暇,但从不用来上街逛商店,只是看些书,在日记本上记下对爱人的深深思恋。这些日记每每给丈夫看过后,她就烧掉,然后再记。林强从心底认为,他的妻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贤惠的女性,但是,他又不得不常常离开他,分别几个月,相距上千里,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而真正的男人除了要认认真真干事业外,就是应该让自己的恋人思恋,在思恋中让爱得到更高的升华,天天和女人泡在一起有绝非是英雄好汉!

林强走了,留给妻子一个热吻,留给还在熟睡着的儿子一把银质刀柄的小刀,还给两个月后才出生的孩子一个可爱的名子:林琳。他象往常一样,怀着必胜的信念踏上了征途。(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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